柏柿

【尚何】克莱因

/早安甜饼 俗套的一见钟情

/纯脑洞 勿上升

/看得开心

克莱因蓝：世界上最纯粹的蓝色。

乡野别墅，小桥流水人家。

何九华第一反应是这人真有钱。虽说这地方是市郊，毕竟也是个一线城市的市郊，还是景色最好的那种。寸土寸金的地方被他生生抠了一块做桃花源，绿植成荫流水清澈，只依次坐落了几座房屋，邻居屈指可数，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世隔绝。

但与他无关，他只是来采访的。作为刚刚毕业不久的小记者，周末加班似乎已经是他的家常便饭，昨晚熬夜熬肝改好了稿子交上去，就被前辈支使来采访一个神神秘秘的新人画家。

他们搞政治新闻的采访什么劳什子画家？

这话他只能在心里嘀咕，面上还是笑着，点头说好。

长相好看如何九华，上班第一天就被公司一众女员工围观，嘘寒问暖者有，偷偷脸红这者更不在少数。与此同时，步入中年还有秃顶烦恼的老前辈看他不顺眼，似乎情有可原。

走过溪上的小桥，转两个弯就是古宅的正门。木质的大门隐藏在茂密的绿色里，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宫崎骏的电影，转角会遇见龙猫，无脸男，或者别的什么东西。

夏日三伏，这些绿荫无疑是最好的制冷器，他躲在树荫里喘了口气，便上前敲响了门。

来者个子比他稍高，他打肩侧往上瞧去，就看到一个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正推着门看他。那人黑发黑眼，看起来很瘦，大夏天却穿着黑色长袖，风从他的衣领吹过去，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来。

“你是？”

何九华才意识到自己看的有些太仔细了，收回目光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，戴回他的职业的面具笑起来，向尚九熙伸出手：

“我是来采访您的记者，我姓何。”

玻璃杯里倒了水，自家泡的柠檬茶，还放了冰块。尚九熙贴心地问他需不需要加糖，他回绝了，说不喜欢太甜的。

尚九熙就好脾气地把糖罐子放回去。茶水推到他手边，人也在他对面坐下来，一边的眉毛挑起来，等待着何九华的下文。

何九华不自觉地口渴起来，举着被子喝了一大口冰水，凉意从天灵盖灌到整个身体，冰得他打了一哆嗦。眼前人却笑了，说天热，你别喝得那么急。

“该步入正题了吧？”

何九华说谢谢关心。从包里拎出来笔记本，道：

“随时可以。”

采访的主题是颜色。

眼前的画家年纪轻轻，却对色彩有十分敏锐的辨识度。这种敏锐被精准的运用到他的画作上，大胆的色彩被铺在出其不意的地方，却有震撼的效果，他也因此获得了相当的名声和财富。有很多人说他年纪尚浅配不上如此高的评价，却有更多的人甘愿为了他的画一掷千金。

“您对颜色把控的灵感一般都出自于哪里呢？”

尚九熙换了个姿势，一只手托着下巴无意识地蹭着，看着何九华的眼睛半晌没有回答。何九华歪了歪头，正怀疑天才也有死机的时候吗，就听见年轻的画家说道：

“很难解释……不如让我给你演示一下吧。”

于是何九华就坐在了专用的椅子上。

背后是白色背景布，上面什么都没有，很像摄影棚里经常有的背景板。身上穿着一件袖子稍长的白衬衫，是因为他刚刚不以为意地笑道“早知道要给你当模特我就穿我那件衬衫来了”，就被人殷勤地回答道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穿我的”。

他怎么敢嫌弃呢？

他坐在木质的椅子上看着画布背后的人愣神。画家一边调颜色一边抬头看他，说你别紧张，说话做动作都可以，跟我聊聊你，或者跟我聊聊我，放松一点。

他闻言果然稍稍松弛下来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有些懊恼自己平时骄傲的口才忽然没了用处。仔细想想他对尚九熙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了解，尚九熙更不可能认识他。他们一个致力于艺术一个扎根于政治，似乎也没什么共同话题。

他思来想去，发现自己只好讲故事，讲他曾经见过的或听过的奇闻异事，讲沙漠，非洲，空袭，道貌岸然的政客面上一套背后一套。讲坊间趣事，阿猫阿狗，还讲自己，失败的的恋爱，不算和睦的家庭。

讲着讲着何九华就发现不对劲了，自己怎么这么能说，也太吵了点。他有些忐忑地去看专心画画的尚九熙，却发现那人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，意识到话音断了还问一句：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啊……”何九华自己也忘了说到哪儿了，眼神飘到颜料上去，顺着转移了话题：“你就用一种颜色吗？”

“嗯，”尚九熙视线没有离开画布，对着笔下的线条笑了：“这是我见你第一眼时，就想到的颜色。”

“是什么？”

何九华起了好奇心。

“克莱因蓝。你听过么？”

尚九熙抬头看他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，他分明在里面看到了温柔的神色。

“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蓝色。”

学艺术的人似乎更容易陷入第一眼的爱情中。

何九华已经不记得自己从哪本书上看到这句话了。

话题微妙的终结在一个类似表白的赞赏中，何九华没有再说话，尚九熙也没有再催他。

好在画作也到了尾声，最后一笔填好，尚九熙放下了画笔，朝他招了招手。

是一幅纯粹的蓝色。白底蓝线，勾勒出年轻男人的模样。眼角勾起来，似乎在想着什么有趣的事儿，嘴唇微张，像是在讲着什么故事。

让人很想亲上去。

何九华张了张嘴，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幅画给他的感觉。画中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，似乎又有些不一样。他总觉得画中人要比他更单纯，更可爱，更美。

“你画的比我好看多了。”

“是么？”尚九熙看着他道：“可在我眼里，你就是这个样子的。”

气氛适合接吻。

他就拎着尚九熙的衣领亲了上去。

长相好看如何九华，一直没有女朋友的原因，是因为他喜欢男的。

尤其喜欢皮肤白白的，眼睛黑黑的，瘦瘦高高很会说话的那种。

……好吧，就是尚九熙这种。

他们折腾到半夜。

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觉出饿，尚九熙自觉的去给他找吃的。肉酱的味道很快从厨房传出来，黑胡椒味的。何九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，就看到尚九熙端着两盘意大利面搁到茶几上。

味道不错，也许是因为他饿了。

他不知道自己第二天醒来会去哪儿，报社？公司？回家？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来这个别院。

但他也不会开口问。

比如为什么会亲他？为什么用克莱因蓝来画他？为什么会和他做？为什么会那么温柔地不忍心弄疼他？为什么在他眼角泛了泪时就会自觉的过来亲吻？

问题的答案似乎没有那么重要。

他是一介小记者，对方是一个著名的大画家。

就算是简单的一夜关系，对他来说，也是蛮值得的。

第二天早晨他醒来。尚九熙已经把早饭做好了。

他穿回自己的衣服，背着自己带来的包，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对尚九熙笑了一下。

早饭时两个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关于画，关于尚九熙不怎么顺利的童年，还有那些无理取闹的前女友们。

他默默听着，没有说话。

“其实我想说的是，遇见你之前，我没有想过用那个颜色，也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一个男生。”

他抬起头，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的一片亮光。

尚九熙把他送到门口。

仍然树木成荫，美的像宫崎骏的电影。

他是千寻，找到了他的白龙。

“你还会再来吧？”

尚九熙扶着门，有些忐忑地问他道。

他笑了。

“当然。”

包里装着那副画。

轮廓是他，颜色是世界上最纯粹的样子。